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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&一十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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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&一十六

晉明琢腦中飛速地想著事情,也不曾註意腳下,踩到一塊長滿苔蘚的瓦片,驚呼一聲,眼看就要摔個跟頭。

裴朗宜一直註意著這邊,見她起初臉色不好,又見她面色一變,像是想通了什麽,走起路來都不看路,整個人一趔趄,接著就要倒了。

電光火石之間,他顧不得許多,上前扶了一把。

兩人的手掌交疊在一起,晉明琢剛要開口,一時間頭暈目眩。

這熟悉的感覺是怎麽回事.....

晉明琢一瞬間明白了,她瞪大眼睛,心想這時機可真是爛到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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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十六:

寂靜的早上,天有些陰沈,像是要下雨。

鳥雀初醒,撲棱棱地落在王府主屋的鬥角上,卻被一聲尖叫驚起,惹出一片嘰嘰喳喳的啾鳴。

屋內,短暫的尖叫過後晉明琢捂住嘴,面前的人還是被她吵醒了。

她驚恐地看向面前裴朗宜的臉,離得太近了,都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......

話說這人眼睫還挺長的。

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被自己惱怒地壓下了,什麽時候竟然還有心思想這個,她往後退了退。

那長長的眼睫顫了顫,半睜不睜地瞇著眼,下意識地把晉明琢往懷裏摟。

沒摟動。

晉明琢整個人繃緊了,床簾垂下來,小小的一方床內,面前的人寢衣淩亂,漏出大片的胸膛,鋪天蓋地都是他身上的氣息,本是平心靜氣的檀香,在他這卻變得極其有侵略性,叫剛及笄的晉明琢驚恐又慌亂。

裴朗宜察覺到不對,剛閉上眼睛又睜開了。

他靠近晉明琢盯了一會兒,語氣裏帶著剛睡醒的懶意:“你不會......”

晉明琢撐在他的身前拉來了一點距離,生無可戀地點了點頭。

“王妃,可是怎麽了?”

這時綠雲從外頭進來了,關切地詢問。

裴朗宜示意她開口。

“我沒事。”

晉明琢只好先回答道:“你先出去吧。”

綠雲雖疑惑,卻也聽吩咐退下去了。

晉明琢她拉著被子往上扯了扯,難堪地不知道該往哪裏看:“你能不能......穿好衣服?”

被子一掀,裴朗宜拉住衣襟,坐起身來摁了摁眉心,壓下起床的煩躁感,搖了搖頭自顧自地笑了一下:“真是難辦。”

倒沒難為她,起身就去穿衣服了。

晉明琢坐了起來,看著這場面,很難不想象點什麽,耳朵都紅了。

“想什麽呢?”

裴朗宜去而覆返,從枕頭底下掏出了那條十六歲的晉明琢收在匣子裏頭的玉佩,戴在自己腰間。

動作珍視,卻並不熟練。

晉明琢心中緩緩升起一個疑惑,擡頭看向裴朗宜,“你不會在騙我吧?”

裴朗宜頓了一下,氣笑了,“本不想麻煩王妃,既然你都這麽說了。”

他將玉佩又解了下來,拋到晉明琢跟前的背面上,“給為夫系上。”

晉明琢又急又羞,耳朵都紅了,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人的惡劣行徑,他明知道自己如今只有十六歲。

“畢竟平日濃情蜜意地替我系上的都是你,我手生自然無可避免。”

這人解釋就解釋,非得帶上“濃情蜜意”四個字戲弄她,晉明琢氣鼓鼓地說:“我不,你死了這條心吧。”

“真是可愛。”

裴朗宜笑了兩聲,拿起來重新給自己系上,這會兒體貼起來,對她說:“我先出去,叫綠雲進來伺候你。”

晉明琢悶悶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裴朗宜說著,便走了出去。

一會兒,綠雲帶著幾個婢女魚貫而入,伺候晉明琢起身穿衣。

黃銅盆裏裝著溫熱的水,晉明琢洗了臉擦了手,臉上的溫度才降了下來。

坐在銅鏡前任憑綠雲梳妝,晉明琢瞧著鏡子裏,捏了捏自己平滑的臉,以前一直不太喜歡的臉頰肉這會已經沒了,更顯得巴掌大的一張臉。

雖說氣質有些變了,但還是很漂亮。

晉明琢在心中偷偷誇自己,開心了起來。

梳妝完畢,晉明琢出了寢屋,到了外間。

桌上已經擺好了飯,裴朗宜正好從外頭進來。見她出來了,打量了她片刻,只見她周身的打扮與平日沒什麽不同。

還是拘謹,不然註意那麽多的人,定不會由著丫鬟打扮,裴朗宜不經意地想。

晉明琢被他瞧的不自在,正想開口,便見他收回視線,說道:“楞著做什麽?坐下吃飯。”

晉明琢點點頭,坐了下來去。

清粥小菜,一屜包子,還有些燒麥之類的,早晨清淡,奢侈不過一盅牛乳。

晉明琢嘗了嘗一些,味道很好。

想到莫名又來到了六年後,她雙手握住那盅子,猶豫了一下,問他:“我能碰你一下嗎?”

這模樣乖得很。

還沒等她解釋原因,裴朗宜就伸了一只手過來。

晉明琢不好意思去握他的手,小心翼翼地拿自己的手背貼了貼他的手背,而後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。

然後,什麽也沒有發生。

晉明琢:?

裴朗宜:?

“怎麽會?”

晉明琢聲調升高,有點不可思議地又碰了一下,還是沒什麽反應,洩氣地收回了手,垂下了頭。

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到面前來,捏著她的下巴,不由分說地擡起了她的臉。

裴朗宜掰過她的臉來,狐疑地盯著看了又看。

“你別碰我。”

她往後仰了仰頭,脫離了那種大手的桎梏。

只見裴朗宜收回了手,確認般的點了點頭,又坐了下來:“還以為你唱戲功夫見長,沒想到還真是沒換回來。”

這人又變著花樣地損她。

晉明琢瞪了他一眼,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被他捏過的地方。

裴朗宜視若無睹,說道:“先吃飯吧,我想法子,無論如何現在是沒法回去了。”

晉明琢坐了下來,突然意識到這些小打小鬧的動作,絲毫不會叫如今的裴朗宜撩動心弦。

雖說他仍是那副嬉笑怒罵,好同她唱反調的性子,縱著她,卻一眼就能瞧出她要做什麽,於是嬉笑怒罵全憑他的心意。

晉明琢忽然有種深深的挫敗感。

“你那頭是什麽時候?慶康一十三年幾月?”裴朗宜問道。

“二月。”

晉明琢拿勺子在粥裏攪動,沒什麽胃口。

“慎玉上京趕考了嗎?”

這是個關鍵的時間節點,若不是迫不得已,裴朗宜也不想提這個名字。

“還沒呢。”

晉明琢搖頭,頗有些幽怨地:“本來還想趁著單夫子沒空管,就不去學堂了,沒想到竟然到了這裏......”

小女兒家家的煩惱。

裴朗宜笑了一下,也覺得新鮮,滿肚子壞水的齊王殿下小肚雞腸,從來不在乎風度,也不覺得跟小姑娘計較有什麽不對。

“等他一走,單夫子就要抽查你們的課業了。”

他搛著面前的茶蛋,裝作漫不經心地說。

晉明琢卻好像聽到了什麽絕望裏的好消息,期待地問:“所以我不用被抽查了對吧?”

“恐怕不行。”裴朗宜忍不住笑了,一雙桃花眼裏滿是揶揄的笑意:“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突然回去了吧?”

“我就知道……”

晉明琢放下箸,徹底沒了胃口。

“所以,你沒事可幹可以背一背書,省的回去被單夫子打手板,回頭我叫人給你送書來。”

裴朗宜吃完了,到一旁凈了手。

聽到一旁的晉明琢開口:“對了。”

說了個開頭便什麽都不說了。

“嗯?”

裴朗宜撩起眼回眸,見她好奇地看向自己,一雙眼睛亮亮的。

“慎玉哥哥考的怎麽樣呀?”晉明琢期冀地望向他。

果然不該提,裴朗宜想。

“慎玉哥哥?”他盯著她,語氣叵測。

晉明琢縮了縮脖子,勉強撿起一點身為人妻的自覺,改口道:“慎玉。”

眼見著裴朗宜還要說,她先聲奪人:“我這麽叫了很多年,不能嫁給你了就當不認識他吧,再說了,他還是你朋友,至於嗎裴朗宜。”

是啊,是他的朋友,多年的朋友。

裴朗宜嘴角彎了一下,笑不達眼底:“我還沒說什麽呢,話這麽多。”

劈頭蓋臉一頂帽子,偏偏晉明琢理直氣壯都是裝出來的,反駁不了一點。

“我是想說,明琢,別太好奇泛濫。”

裴朗宜看著她,眼中的情緒叫她看不懂,他語氣認真地說:“以後的事情現在知道了,未必是件好事。

“一眼望到頭的日子,也怪沒意思的。”他說。

“好像也是......”晉明琢猶猶豫豫地應著。

“至理名言。”

裴朗宜又恢覆了那副懶散的模樣,“齊王殿下的金口玉言絕對要摘錄下來,這位十六歲的小姑娘。”

果不其然獲得了一個白眼。

“對了,你這個狀況,近日少出門。”

裴朗宜回屋裏,換了官服出來,整理著儀容儀表,半真半假囑咐晉明琢:“出去見到熟人恐怕會引起懷疑,若是碰上那下咒的人,就更壞了。”

又道:“我去欽天監點個卯,找找藏書,看有沒有能破局的法子。”

晉明琢不疑有它,點點頭答應了。

裴朗宜轉頭看了她一眼,而後走了出去。

直到走到了二門外,裴朗宜腳步漸停,他招了招手,長喬走上前來。

“你去尋幾本五經來給王妃。”裴朗宜吩咐道。

長喬應聲道:“是。”

裴朗宜望了望天,那雲壓的很低,似是要下雨。

他沈聲道:“吩咐下去,不準任何人跟王妃說這六年間的任何事,多小的都不行,違者必有重懲。”

長喬清楚這話的分量,回道:“屬下務必叫每一個人知曉,王爺放心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長喬領命而去。

裴朗宜站在門口,瞧著那灰蒙蒙的天氣,想到那被汙水染臟的白衣,右手微微地顫抖。

他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,自嘲般地笑了一聲,走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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